大麻素對抗癌癥——美國診所里的故事

今天跟大家分享兩位美國醫學專家與工業大麻的故事。

首先介紹唐納德·艾布拉姆斯（Donald I. Abrams）博士。

唐納德·艾布拉姆斯博士是舊金山總醫院、加州大學舊金山分校奧舍綜合醫學中心的綜合腫瘤專家和臨床醫學教授。他是參與編寫2017年出版的486頁的《工業大麻和大麻素的健康影響：證據現狀》一書的16人專家組的成員之一，該書是美國國家科學、工程和醫學研究院在2017年對該主題的更新。

有效的止吐藥

艾布拉姆斯在 2019 年 5 月 3 日接受采訪時說：“我在舊金山做了三十六年的腫瘤醫師，我敢說，我的大多數癌癥患者都使用過工業大麻。我沒有哪一天看不到食欲不振、惡心、嘔吐、失眠、疼痛、抑郁或焦慮的癌癥患者，如果我有一種可以減少惡心和嘔吐，增強食欲，減輕疼痛，改善睡眠和情緒的藥物，將能造福大量的患者。與其開一份含有五六種藥品的處方（這些藥品可能還相互影響，或者與我開的化療處方相影響），我更希望推薦一種非常安全的植物藥。”

1970 年代，艾布拉姆斯在舊金山當醫學實習生時，有許多人使用工業大麻，其中就包括患有癌癥的年輕人。他于 1980 年開始在加州大學舊金山分校從事腫瘤學研究，當時工業大麻很受歡迎，而當時有效的止吐藥（幫助惡心和嘔吐的藥物）還不多。

艾布拉姆斯說：“雖然我們有丙氯拉嗪和鹽酸曲美芐胺等藥品……但效果不是很好。有些患霍奇金病或睪丸癌等癌癥的年輕人告訴我們，'你知道嗎？工業大麻是一種有效的抗惡心療法，比你開的處方藥更好。'”艾布拉姆斯認為，這就是美國國立衛生研究院(National Institutes of Health, NIH)所屬的美國國家癌癥研究所(National Cancer Institute, NCI) 和幾家制藥公司研究合成 delta-9 THC作為潛在抗惡心藥物的原因。

（丙氯拉嗪，西藥名。常用劑型為片劑、注射劑。為抗精神病藥。用于慢性精神分裂癥，對躁狂狀態和神經癥的焦慮緊張也有效。也用于梅尼埃綜合征、急性偏頭痛。此外尚有鎮靜和止吐作用。鹽酸曲美芐胺，西藥名。常用劑型有口服制劑、注射劑、栓劑等。為乙醇胺類抗組胺藥。用于治療放射病、術后、藥物引起的嘔吐及梅尼埃綜合征和迷路病引起的惡心、眩暈。）

“70 年代和 80 年代開展了多項研究，允許屈大麻酚 [膠囊中的合成THC，英文別名Delta-9 THC ] 和納必隆 [口服THC類似物] 于 1985 年被批準用于治療化療引起的惡心和嘔吐。我不確定當時我給患者開了多少量的屈大麻酚，”他補充說，“但在 1992 年，FDA擴大了使用屈大麻酚治療與HIV患者體重減輕相關的厭食癥的適應癥。”

艾布拉姆斯解釋說，那是他第一次真正開始使用屈大麻酚，“我在接受癌癥專家培訓后成為了一名艾滋病醫生，那是我開始真正開出大量含有屈大麻酚的處方時候。患者說，‘這個處方我不需要。我更喜歡吸食工業大麻，因為 [屈大麻酚] 需要很長時間才能發揮作用，而且作用開始后，我就會變得過于興奮。’”芝麻油中的Delta-9 THC [屈大麻酚以 Marinol的名字在市場上銷售] 是一種與整株工業大麻截然不同的藥物，艾布拉姆斯說。“這就是我在第一次臨床試驗中學到的東西。”

整株工業大麻與屈大麻酚

“我認為工業大麻作為藥品時無需說明書。大多數人都能清楚它的使用方法。我認為最好的建議是“從低劑量開始，慢慢增加。”

——唐納德·艾布拉姆斯博士

在 1990 年代中期，直至今日，美國藥物濫用研究所（the National Institute on Drug Abuse，簡稱為NIDA）仍是臨床試驗用工業大麻的唯一官方來源。NIDA有一項國會授權基金，只資助調查濫用物質的研究，而不是作為治療藥物，艾布拉姆斯說。

“所以他們不會資助我想做的證明工業大麻有益于艾滋病消瘦綜合征的研究，但他們可以資助關于服用蛋白酶抑制劑的HIV患者使用工業大麻是否安全的研究——這項研究最終確實得到了資助。” 這是他獲得美國國立衛生研究院資助的第一個工業大麻研究。他的研究設置為：三分之一的患者服用屈大麻酚，每天 3 次，每次 2.5 毫克；三分之一的患者抽一根來自美國藥物濫用研究所的整株工業大麻香煙；剩余三分之一的患者服用屈大麻酚安慰劑（又名偽藥效應，指病人雖然獲得無效的治療，但卻“預料”或“相信”治療有效，而讓病患癥狀得到舒緩的現象。）。

“所有患者都在我們的綜合臨床研究中心呆了 25 天，在其中的 21 天里，他們服用屈大麻酚或吸食大麻。我很容易分辨哪些患者是服用屈大麻酚的——他們幾乎整天都躺在床上，完全沒有精神；而服用工業大麻的患者則起床跳舞，打掃房間，更加活躍。”艾布拉姆斯說，“所以我認為這絕對是一種不同的藥物。”

艾布拉姆斯補充說，在他與癌癥患者相處的經歷中，相當戲劇性的一件事是腫瘤醫生都讓許多癌癥患者在他們生命的盡頭服用阿片類藥物，試圖減輕身體以及情感上的疼痛和痛苦。但患者說：“阿片類藥物讓我無法與家人交流，因為會讓我太過興奮了。” 所以他們戒掉阿片類藥物，只使用工業大麻——他們更喜歡這種方式。

艾布拉姆斯說，雖然醫用大麻在加利福尼亞已經合法化了 25 年，娛樂性大麻合法化也已經有五年了，但在需要醫療幫助的日子里，艾布拉姆斯會寫一封信，讓患者帶給藥房，這將使他們能夠獲得一年的工業大麻。

“但我并不會確切地告知患者應用哪個工業大麻品種，用量多少或每天用多少次，”他說。“我認為工業大麻作為藥品時無需說明書。大多數人都能清楚它的使用方法。每個患者的情況都是不同的，每種工業大麻品種也是不同的——我認為最好的建議是“從低劑量開始，慢慢來”。這已經成為一個口頭禪。” 艾布拉姆斯認為將工業大麻藥物化是錯誤的。

“我認為我們應該把它看作是一種植物療法，它已經存在了5000年，并且有很大的好處，”這位腫瘤學家說。“但如果試圖用制藥業主導的模式說它是一種藥物，可能是不正確的。我認為應該像對待鋸棕櫚（美國東南部常見的一種棕櫚科珍貴藥用植物）和紫錐菊（在美國是很受歡迎的藥用草本植物，也是最暢銷的保健食品之一。）一樣對待它，但要像煙草和酒精一樣對其進行監管，讓負責任的成年人按照他們認為合適的方式使用它。”

“如果使用得當，對于患有慢性疼痛、失眠和化療引起的惡心和嘔吐的癌癥患者來說，工業大麻是一種安全、有效的治療方法……患者通常可以實現生活質量的明顯改善，而僅需承受最小的副作用。”

——達斯汀·蘇拉克博士

達斯汀·蘇拉克（Dustin Sulak）博士是一名綜合整骨療法醫師和醫用大麻專家。自 2009 年以來，他的臨床實踐一直側重于成人和兒童疑難雜癥的治療。他是 Integr8 Health 的創始人，該公司在緬因州設有辦事處，跟蹤超過 8,000 名患者使用醫用大麻和其他綜合治療方式的情況。蘇拉克博士已在同行評審的文獻中發表過文章，并就工業大麻的臨床應用向國際醫療保健提供者做過演講。

用于癌癥癥狀和化療副作用

在對癌癥患者進行治療時，工業大麻療法往往分為兩種不同的模式——使用工業大麻來減輕癥狀和提高治療的耐受性，或者使用工業大麻（通常是大劑量）來幫助殺死癌癥。蘇拉克說，這兩個目標并不相互排斥，但每個目標都需要不同的給藥方法。

如果使用得當，對于患有慢性疼痛、失眠和化療引起的惡心和嘔吐的癌癥患者來說，工業大麻是一種安全、有效的治療方法。動物研究表明，大麻素可以預防神經性疼痛的發展。這是一種常見的、可影響患者的化療劑量或療程化療的副作用。即使在癌癥緩解后，許多患者仍會遭受可能是永久性的使人衰弱的神經性疼痛。

蘇拉克博士在他的課程教材中寫道：“使用非常低劑量的大麻素，每天 10 毫克到 60 毫克，通常可以讓患者在副作用最小的情況下實現生活質量的顯著改善。對THC、CBD、和其他各種大麻素的比例進行微調，可增加大麻素治療的益處，并最大限度地減少副作用。”

醫用大麻可以幫助患者耐受化療和放療等常規癌癥治療，并且可以與這些治療方法一起使用，藥物相互作用的可能性很小。這意味著避免將工業大麻與常規癌癥治療相結合的理由幾乎不存在。對于晚期癌癥患者來說，工業大麻在臨終姑息治療方面提供了許多好處。“這是對臨終關懷醫學傳統治療方法的一個非常有用的補充，”蘇拉克博士說。

工業大麻對抗癌癥

大麻素已在許多細胞和動物實驗模型中顯示出抗癌作用。大量軼事證據表明，人類癌癥也對大麻素治療有反應。

除了緩解癥狀和改善癌癥患者的生活質量外，大麻素還在許多細胞和動物實驗模型中顯示出抗癌作用。蘇拉克博士說，大量軼事證據表明，人類癌癥也對大麻素治療有反應。有患者報告大麻素減緩或阻止了腫瘤的生長；其他患者在使用工業大麻提取物時，侵襲性癌癥得到了完全緩解。

為了實現這些強大的抗癌效果，大多數患者需要的劑量比緩解癥狀所需的更高——通常是每天 200 毫克至 2,000 毫克的大麻素，或相當于每周28~56克的工業大麻。如果這些工業大麻是來源于患者或護理人員自行種植的，那么成本還不算高，但如果全部是從醫用大麻零售商處購買的話，可能會很昂貴。

蘇拉克博士說，如果需要高劑量服用，“專業的醫療人員必須監控治療過程，以防止副作用和與傳統癌癥治療可能的相互作用。患者必須準確給藥以保證所需的高劑量，避免產生顯著的副作用。令人驚訝的是，病人對每天 2,000 毫克的劑量有很好的耐受性。”

他補充說，任何藥物治療都有一定的風險，但高劑量工業大麻是非致命性的，而且比傳統化療更安全，盡管尚未在人群中對高劑量工業大麻對癌癥的有效性進行研究。一些使用非常高劑量的工業大麻的患者報告癥狀和生活質量得到全面改善。另有發現，在超高劑量下，工業大麻不再對疼痛、焦慮和睡眠障礙等癥狀有幫助——這些好處在低劑量下很容易實現。

沒有千篇一律的解決方案

蘇拉克博士說，患者和醫生應該警惕任何聲稱對治療癌癥的工業大麻劑量有統一的解決方案的說法。互聯網上有各種各樣工業大麻針對特定癌癥類型的比例、劑量和其他治療計劃，但其中許多說法都是基于單個患者的成功或臨床前文獻（細胞和動物研究）中的部分相關發現。

癌癥極其復雜，“即使是同一類型的癌癥，在兩個不同的人身上，對標準或替代治療的反應也是非常不同的，”蘇拉克寫道。“因為它們是異常細胞，癌癥不走尋常路——比如過度表達或無法表達大麻素受體，”他補充道。“每個人的內在生理環境、遺傳學、飲食和其他因素都會造成獨特的病情。一個案例或一項研究的良好結果不能被廣泛應用——充其量只能作為指導。癌癥治療計劃還必須考慮到個人的期望療效和選擇。”

大麻素通過不同的作用機制來對抗癌癥，包括觸發細胞死亡、防止細胞生長和分裂、防止滋養腫瘤的血管生長，以及防止癌細胞遷移到身體的其他部位。蘇拉克博士指出，大多數使用工業大麻成功殺死癌癥的病例都涉及高劑量，但一些患者稱在服用低至中等劑量時，癌癥負擔顯著減少。

“與傳統的化療不同，”他寫道，“我們知道大麻素對正常細胞是無毒的。常規化療的策略通常是使用一種對癌細胞的毒性比對健康細胞的毒性更大的藥物，并在患者可以耐受的范圍內給予患者盡可能多的藥物。難以忍受的副作用，如周圍神經病變或惡心和嘔吐導致的營養不良，通常是治療的限制因素。“工業大麻的劑量可能會受到副作用的限制，”蘇拉克斷言，“但不會受到將導致長期限制的毒性的影響。”